如何更好地撰写研究论文

引言

“写，重写，再重写，然后修改！”——莫里斯·菲什拜因，医学博士[1889-1976]，《美国医学会杂志》编辑，1924年至1950年^[1]。

所有科学研究的核心都有四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开始呢？你做了什么？你发现了什么？它意味着什么^[2]？这四个问题也为大多数的科学研究论文提供了撰写模板，因为这些疑问分别会在文章的引言（Introduction）、方法（Methods）、结果（Results）和讨论（Discussion）中得到答案。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这种以其首字母为“IMRAD”的格式，一直作为科学期刊报告研究的国际标准^[3]。

所有的期刊编辑都会告诉你，他们想要发表有创新性的，高质量的，有重要性的且撰写清晰的研究^[4]。他们还会告诉你，他们期望收到的手稿是作者根据杂志投稿要求充分准备好的。因为这些投稿建议很重要，所以在本期刊的许多文章中都有重复。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符合投稿要求的手稿更有可能被认真考虑，因为这些手稿会节省期刊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见本期杂志其他部分的"选择期刊和与期刊沟通"）

本文将描述一些实用技术来帮助您准备论文IMRAD的每个部分，并且使您的手稿符合科研论文所要求的其他撰写标准。本期杂志上的其他文章还有关于其他主题的更为详细的讨论，另外有几本参考书也可以为撰写和发表科学论文提供良好的指导^[5-10]。

改进标题

作为文章中最重要的部分，标题是研究论文和可能对它感兴趣的读者之间的连接纽带。

科研论文的标题通常有三种类型：声明型、疑问型和信息型。声明型标题是用来说明结果的一个完整的句子：

• 乳铁蛋白能有效对抗巨噬细胞铁稳态系统产生的炎症诱导改变。
• 维生素D缺乏在墨西哥儿童中普遍存在且与该群体超重有关。

声明型标题通常用于报告基础研究的文章（上文的第一个例子)，报告临床研究的文章(上面的第二个例子）则不推荐使用。基础科研论文的读者群体有限，他们都是基础科学家，该群体非常清楚，由于研究方法或者过程中的优势及局限性，标题中提到的结论并不一定在所有条件下都能正确。然而，公共卫生和临床类的期刊，读者群体广泛，经常涉及到许多不同领域，如医生、护士、医疗辅助人员、患者及其家属、新闻记者、律师等人。这些读者对临床研究过程不了解，他们可能会认为声明型标题陈述的结果是一个既定事实，其实它仅仅是一个复杂研究问题的一份证据而已。因此，声明型的标题在临床和公共卫生类的期刊^[11]中并不那么常见。

第二种标题是疑问型标题，表现形式为一个问题：

• 甘露醇是鱼中毒患者的首选治疗方法吗？
• 茶树油能有效根除耐甲氧西林的金黄色葡萄球菌定植吗？

疑问型的标题不会提供很多信息，甚至是文章的重点，它们只是引起人们对文章中所讨论问题的兴趣。因此，它们通常不适用于科学研究类型的文章，而最适用于社论。

在报告公共卫生和流行病学研究的文章中，信息型标题是最常见的。信息型标题通常可以使读者清晰的识别出该研究涉及到的人群、暴露因素、观察事件、治疗方法、结局指标或它们之间的关系：

• 有无自闭症的牙买加儿童中的血清铅浓度水平。
• 从护理诊断中预测福利机构老年人群的跌倒情况。
• 粮食危机是哈萨克斯坦家庭暴力的一个预测因素。

撰写标题要考虑以下七个要素中的任何一个或全部:(Ⅰ)研究样本集、地点或两者皆有；（Ⅱ）研究的患者、有机生物体、观察事件或探索的关系；（Ⅲ）干预/治疗方法或暴露因素；（Ⅳ）比较组或对照组；(Ⅴ)结局指标或观察终点；(Ⅵ)研究设计；(Ⅶ)研究的时期或持续时间^[5]。例如，假设一个研究具有以下特征：

• 样本集和地点：约旦的难民定居点；
• 患者或研究对象：使用公共厕所的居民；
• 干预：自我消毒的“智能马桶”，利用紫外线消毒；
• 对照：定期手动清洗厕所；
• 终点：大肠杆菌感染；
• 研究设计：随机试验；
• 研究时期（可能不是本研究的一个要素）。

现在创建一个包括所有要素的标题，然后通过编辑来达到清晰度和要求的长度。许多期刊将标题限制在80个字符左右。如果是这样，就需要删除最不重要的要素，直到满足字符限制。

• 相比定期清洁使用紫外线杀菌的“智能厕所”在约旦难民定居点中减少大肠杆菌感染的效果研究：一项随机对照试验[187个字符和空格]
• 使用紫外线照射的“智能厕所”减少难民定居点中大肠杆菌感染的效果研究[127字符和空格]
• 自动消毒厕所减少难民定居点中大肠杆菌感染的效果研究[107字符和空格]
• 自动消毒厕所减少大肠杆菌感染的有效性研究[84字符和空格]

标题是文章中最常阅读的部分，也是不阅读全文时最先被看到的部分。基于这些原因，你应该花时间写一个好的标题。

改进摘要

摘要的唯一目的是帮助读者决定是否阅读全文^[5]。最常见的三种摘要类型是描述性的、信息性的和结构化的（会议摘要具有不同的特征）。描述性摘要给出的结果比全文讨论主题时展示给读者的结果少。因此，它们更常用于综述性文章，而非原始研究。（例如，本文的摘要是描述性的）。

大多数科学研究论文使用的是信息性摘要，包括四个部分：引言、方法、结果和结论（但不是一个完整的讨论）。信息摘要对研究的背景、方法要点、主要结果和主要结论进行了简要的介绍。有些期刊需要有更详细的结构化摘要，如研究背景、目标、设计、数据集、研究对象、干预、指标、结果和结论^[12]。这些摘要最常用于随机对照试验，通常完整的句子只出现在结果和结论部分。作者需要查阅投稿期刊提供的“作者指南”，明确需要写什么样的摘要，使用什么标题（如果有要求的话），以及相应的字数限制。

摘要是文章中第二个经常被阅读的部分（排位标题之后），但它应该是最后撰写的部分。摘要和全文之间的不准确和不一致是非常常见的，30%~60%的被评阅文章存在重要差异^[13-16]。最常见和最严重的错误是，摘要中提到的样本大小、样本特征、结果数据甚至结论与正文中的信息不同。因此，最好在摘要和正文中对结论的撰写都采用相同的语言措辞。正文撰写完成后再提炼摘要，应该会提高两者之间的一致性。总之，在投稿之前一定要将两部分再仔细核对一下。

改进引言：你为什么要开展这个研究？

引言应该让读者了解你为什么要做这项研究以及是如何做的，并说明如果他们读了你的文章会了解什么。也就是说，一份好的引言（尤其是在一个好的标题和摘要之后）会让读者决定是否阅读你的文章。

我建议引言分为四部分^[17]。

第一部分：背景陈述，引导读者关注该研究感兴趣的公共卫生领域，并让读者了解产生问题的背景。

第二部分：问题陈述，描述研究问题的性质及重要性。确定研究问题的影响或意义、涉及范围、严重程度、和涉及到的人群，让读者相信你的研究解决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信息经常在科学研究论文中缺失，因为作者错误地以为读者自己会知道该研究试图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三部分：活动声明，讲述作者为解决这个研究问题做出了哪些努力。描述该研究的推论假设、研究问题的方法以及这样处理原因。让读者相信该研究结果将充分回答研究提出的问题。

第四部分：预测声明，告诉读者如果他们继续阅读该文章将会知道什么。在引言结束时，读者应该能够确定他们是否对此文章感兴趣。

下面的示例说明了这四个部分：

• 第1部分：背景陈述。个人护理产品如护肤产品、除臭剂和牙膏中的一些成分，已被确定为“内分泌干扰物”，是可能影响和干扰人类激素系统的物质。
• 第2部分：问题陈述。许多内分泌干扰物很容易被皮下组织和血液所吸收，因此人们担心使用个人护理产品是否会对人类健康产生影响。
• 第3部分：活动声明。为了确定这些化学品对人类健康的影响，人群研究必须确认使用个人护理产品与激素相关疾病之间是否有关。作为大规模人群研究的第一步，需要知道大量使用这些产品的人群特征是什么。
• 第4部分：预测声明。我们在挪威女性与癌症研究中对超过10万名的女性进行了调查研究，比较了大量使用护肤品人群和不使用人群之间的生活方式特征。我们还评估了使用这些产品与女性生命中的内分泌事件（月经初潮、怀孕、哺乳和更年期）之间的关系，这些内分泌事件在一些与激素相关的疾病中，都属于重要的相关因素。

撰写引言时较常见的一个问题是第1、2和4部分不完整或缺失。基于以上，不完整的引言可能如下：

• 【不完整引言】护肤产品、除臭剂和牙膏中的一些成分可能含有影响人类激素系统的物质。我们研究了大量使用这些产品的人群，以确定使用这些产品是否与相关的激素紊乱有关系。

这个不完整的引言中缺少了关键专业术语“内分泌干扰物”，以及这些物质广泛存在于多种类的个人护理产品中，而不仅仅是在列出的产品中；它们很可能被皮肤吸收并引起健康问题；这项研究是以后更大规模探索特定健康问题的第一步；这项研究在挪威妇女和癌症研究中纳入的10多万名女性群体中开展，比较大量使用和不使用这些产品的人群特征；与激素相关的情况是月经初潮、怀孕、母乳喂养和更年期。

如上所述，一个好的引言应该足够全面，以完成它应该交代的信息。由于大部分作者并不理解一个好的引言有多重要，很多文章的引言都太短了。引言的篇幅也会受到特定科学领域惯例的影响，例如：社会科学类期刊（包括一些护理学和公共卫生学期刊）的引言通常包含文献综述，而临床科学类期刊却通常在讨论部分体现文献综述。

改进研究方法：你做了什么？

方法部分的目的是告诉读者你是如何回答研究提出的问题。尽管许多作者知道撰写方法部分是为了让其他研究者重复自己的研究过程，但现实情况是，科学研究文章通常因为字数限制（一般3000字左右）而无法包括全部的细节。有时无法给出足够的信息让读者了解你做了什么，并说服读者你所做的是充分的而且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此许多期刊允许或要求投稿作者在线补充研究方案或更详细的有关研究方法的信息。

方法部分通常是文章中最容易编写的，因为你仅需要描述你在研究中所做的事情。因此，许多作者选择先写这部分。

方法部分通常有自己的主题，分别具有各自的子标题：

• 研究的设计类型；
• 研究的地点和数据集；
• 患者或样本的选择；
• 分组方法或病例的定义；
• 所研究的干预措施或暴露情况；
• 如何定义和测量指标变量；
• 统计学方法。

在此我简要地介绍在撰写研究设计、样本选择、变量选择及测量等问题时应该考虑什么。(见本期杂志其他部分的 "报告公共卫生研究方法"）。

研究的目的

研究的目的必须明确。“研究”“评估”“比较”或“调查”永远不是目的，这些词语都属于行动，而不属于目的。相反，“确定”“验证”“描述”或“选择”，这些才是目的，它们指你试图通过研究过程来完成的具体成果^[5]。

进行这项研究的理由也必须有力。诸如短语“知之甚少”(我称之为“LIKA”研究^[5])或短语“此类描述并不充分”“没有进行过类似的研究”都不能证明一项研究是合理且有价值的。举例如下：

• 原文：对于患有心脏缺陷早产儿的临床结果所知不多，同样对其手术和存活的相关因素更是知之甚少。
• 修改后：为患有心脏缺陷的早产儿提供矫正性手术或姑息治疗的适应证在很大程度上尚不清楚。我们进行这项研究是为了补充相关信息以帮助临床做决策。

在原文的介绍中，作者使用了“LIKA”理论，这掩盖了研究实际上可以解决一个令人十分关注的问题的事实，即外科医生应该告诉患有严重心脏缺陷早产儿的父母什么？ 哪些情况与生存有关，因此需要矫正手术；哪些情况与死亡有关，因此需要姑息治疗？

研究的设计

为了识别有效的生物学关联，研究必须尽可能避免出现误差（随机误差、人为错误或不完整的过程)、混淆(未排除非研究因素带来的解释)和偏倚(系统误差相对于随机误差）。误差、混淆和偏倚有数百种，不同类型的研究设计各自具备的特征，就是为了减少这些问题。例如，重复测量可以尽量减少测量误差；采用适当的样本量和置信区间，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抽样误差（抽样研究都会产生的一种误差）；随机误差可以用P值来评估。随机分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选择偏倚，盲法可以避免预期和检测偏倚。最后，研究者可以查找并学习与自己研究课题相关的文献，以此提前明确研究的生物学关联中可能存在的重要协变量，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研究中的混杂偏倚。如果一开始不问自己这个问题，你就不知道“最好的同行”能够预示自己的研究最后能达到的质量水平。

确定研究设计类型（图1）。应该遵循与自己研究类型相对应的以证据为基础的报告质量规范，比如说STROBE报告质量规范（Strengthening the Reporting of Observational studies in Epidemiology加强流行病学观察性研究的报告)，它经常应用于公共卫生学和流行病学研究^[20]。这些报告质量规范是撰写病例对照研究、横断面研究和队列研究的最低标准集合。公共卫生领域常见的其他研究类型还包括，病例报告^[21]、突发事件报告^[22]、临床注册登记和数据库分析^[23]、整群随机试验^[24]、系统综述 ^[25]和经济学评价 ^[26]。在EQUATOR-NET网站上可以找到不同设计类型的相关报告质量规范：http://www.equator-network.org。

图1 根据控制误差、混淆和偏倚的程度对研究设计进行排序。每种研究设计都有其优点和缺点，以及是否适合回答假设所提出的研究问题。随机对照试验被认为是最好的研究设计，但通常不能用于研究病因；病例对照研究论证强度不够，容易产生一些偏倚，但它特别适用于罕见疾病的研究。自从公元前1600年的古埃及医学史（《史密斯纸草文稿》）上出现了简单的病例报告，病例报告便成为最基础的医学信息来源。

在撰写研究设计的时候，应该交代数据收集的时期，并说明选择这些数据的原因^[27]。报告数据的收集日期可以快速将你的研究与其他相关研究或事件联系起来，同时可以提供额外的信息，如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收集到足够的样本量。当你阅读其他人的研究报告时，也应该留意这些信息。比如，从2010年至2012年收集数据的一项研究，在2018年得以发表，该研究要么可能已经过时，要么可能是一项为期5年随访的可靠研究。

样本的选择

在任何科学研究中，研究样本的性质、大小和选择样本的方法都至关重要。理想情况下，样本将具有总体的代表性，即样本能够准确地反映研究结果对应的目标人群的特征。喝酒者只尝了一小口就肯花很多钱买下一瓶酒，因为那一口就可以代表整瓶酒的味道。样本的选择在公共卫生研究中并不简单，但遵循的原则是相同的。

研究的样本量必须足够大，研究中的估计效应量才能足够精确。一项研究的结果被称为“估计的效应量大小”。多次研究结果是由多个样本得到的，因此干预产生的总体效应量大小就可以被估计出来。好的效应量估计值取决于它的精确度，通常用95%的置信区间来表示。较大的研究样本将以更窄的置信区间为效应量提供更精确的估计。而且，置信区间可以解释效应量的生物学意义，而不仅是靠P值来解释研究结果，因为P值本质上是解释研究结果的机遇概率，它并没有生物学意义。

变量的选择和测量

在研究中，需要清晰地指明解释变量和反应变量。解释变量（自变量）是指示研究的治疗或暴露相关因素的变量，反应变量（因变量）是研究观察终点的变量。研究中应明确主要观察终点（和次要观察终点），因为终点事件的确定可以影响研究设计的选择、样本量大小、结果呈现的顺序以及对研究结果的解释。

科学依赖于测量。因此，测量中的“谁、什么、何时、何地、为什么、如何”需要清晰地表达出来。一些测量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例如:高血压被定义为收缩压连续3天达到140mmHg或更高;但有些测量值可能并不清晰,比如在一些调查中，“当前吸烟者”被定义为在调查前30天内至少抽了一根烟的人。这个定义可能不适合回答一些关于吸烟的问题，但至少我们知道这个变量是如何定义的。

在流行病学中，“病例的定义”是定义一种疾病或残疾的诊断标准。然而，不同的机构（医疗机构或研究机构）对同一疾病的定义也可不相同（表1），同一疾病的定义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表2）。因此在研究中明确“病例的定义”以及该定义更新的时间是很重要的。

表1 慢性疲劳综合征的疾病定义。（不同机构对同一疾病可能有不同定义，因此通常需要明确疾病定义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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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水痘的定义。疾病定义可能随时间改变，因此通常需要明确疾病定义产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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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研究的结果指标是一种主观的判断，而不是血压或体重那样的客观测量。血液样本中是否含有病原体是由微生物学家判断的。在这种情况下，微生物学家的资质、有多少微生物学家对同一张涂片进行判断、这些微生物学家阅片一致性如何以及他们在阅片之前如何处理涂片、对涂片相关信息了解多少，了解以上这些通常有利于结果测量的准确性。

统计学方法

统计学方法是研究方法中的一个标准子标题。在这部分，应该明确所要进行的各种比较以及所用到的统计学分析方法^[27]。

在许多研究中，有一种明显的不足，即作者不交代“最小的临床差异”应达到多少。如果临床决策者期望干预措施能降低20%的感染率，而研究结果发现只降低了17%，这意味着干预措施没有达到研究的期望标准，作者不能将17%称为“足够接近”。因为研究中期望达到的最小临床差异是计算样本量的一个关键因素，所以应在研究开始前就确定好，同时也使研究人员在解释其结果时保持客观。

改进研究结果：你发现了什么？

结果部分报告研究数据，同时告诉读者在研究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解释研究是否按计划进行或为什么不能按计划进行。在许多研究中，样本选择过程的可视化流程图是非常有用的（图2）。这些流程图是STROBE报告质量规范^[20]、CONSORT报告质量规范 ^[31],和PRISMA报告质量规范^[25]的一部分。

图2 样本选择过程的可视化流程图在报告研究中非常有用。设计思路通常很明显，读者容易识别出研究组的各种情况，所有观察对象的数量都可以计算。图中，治疗组34例患者的数量似乎发生了颠倒（应该是43），因为34+41不等于分配的84例患者，40例完全康复的患者和3例被排除的患者等于43例。对照组中丢失的两例患者也需要加以说明（29+10=39）。

无论主要结局指标是否具有临床意义、统计学意义或能否引起读者兴趣，都要在研究结果里优先对它们进行详细的描述。你设计研究是为了回答一个特定的问题，在结果部分应该重点关注并围绕这个问题进行结果指标的汇报。其他次要结局指标或辅助指标只有在主要结局指标报告之后才能被提出。

在报告研究结果时，作者通常会在正文中陈列许多数字或统计量，然后在表和图中又会重复这些数值。更好的改进方法是，在正文中仅仅描述最重要的数据，然后让读者自己参考附在正文中的相关图表（图3）。

图3 研究结果中，较恰当和不恰当的两种表达方法。全部采用文本陈述结果，数字难以阅读和比较，相反，仅用文本描述重要的结果而将支持数据放在表格中，阅读效果更好。

使用图或表的编号作为句子的主语，告诉读者该图表说明了什么内容，这是一个常见的写作错误。例如，“表8显示了研究样本的人口学特征和临床特征”是不合适的，正确的说法是“近90%的研究对象是吸烟者；三分之二患者的肿瘤发生在声门喉部，三分之一在上喉部（表8）”。图表标题没有传达出必要信息，也是常见的错误（图4）。一个好的图表标题能够使读者识别数据以及其中的关键本质，比如数据是如何或何时收集的。一个好标题的目的是让读者不必参考文本，可以高效率的理解数据。

图4 好的图表标题(B)应使读者能够识别数据，而不是(A) 重复描述数据的特征。

在撰写研究结果时，有一个好用的方法，就是以患者或人群的角度来表达结果，而不是仅采用结局指标的客观水平。例如，与其仅描述观察指标平均值的改变量，不如说明有多少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改善，如果可以，还可以描述成有多少患者达到了某界值（可以体现治疗效果的分界标准）。例如，治疗组6个月前后的中位（25%~75%）贝克抑郁评分从29^[22,39]降至20^[17,26]。在83例患者中，61例患者的评分有所改善，5例患者的评分恢复至正常范围（等于低于13分）。

改进讨论内容：这意味着什么？

讨论通常是文章中最薄弱的部分，因为你必须明确自己研究结果的意义在哪里，并将它与同样主题中的其他已知和未知的内容相结合。

我建议讨论分为七个部分，其中（一）总结结果；（二）解释结果；(三)比较结果；（四）概述结果；（五）推测含义；（六）评价研究：（七）列出结论^[5]。

（一）总结结果。首先在讨论中用几句话对研究过程和主要结果进行总结。不要再重复全部的研究结果了，但是要表述清楚，该研究发现了什么，并要与研究目的相结合。

（二）解释结果。讨论中需要对结果进行合理解释。描述一下你在研究中发现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该研究结果可以支持你的结论。在这个部分，注意只考虑那些与研究相关的解释，比如：患者拒绝参与研究是因为……；调查问题被误解是因为……；或者研究结果比预期好是因为……。

（三）比较结果。将你的结果与相同主题其他研究得出的结果进行比较，也称之为文献回顾。这时你要在充分考虑其他研究结果的基础上，解释你在研究中发现的问题。比如，你的样本是否比其他研究含有更多的工厂工人？你测量生活质量的方法是否与别人不同？你研究的疫苗是否与其他研究中的疫苗不同？

（四）概述结果。要说明自己的研究结果是否可能应用于其他群体中。如果你研究的是成年人，这些结果是否可以推广到儿童身上？如果你研究中国农村保健措施，这些措施是否可以推广到委内瑞拉的农村？如果你的研究是在沙漠气候中进行的，研究结果是否可以推广到热带地区？(参见本期杂志其他部分的 "如何归纳公共卫生研究结果"）。

（五）推测含义。推测一下研究结果带来的深远意义。比如,研究结果将会如何影响你所在地区现在及未来的公共卫生状况？如果静脉吸毒者的“针交换计划”可减少传染病的发病率，这个政策意味着什么？如果新的诊断技术比当前的诊断方法敏感得多，还可能增加多少需要治疗的患者，针对他们目前是否有足够的医疗资源？推测,在科学研究论文中是可以接受的，但它需要基于事实和逻辑，而不是假设和情感，无论如何应该称为“推测”而不是“结论”。

（六）评价研究。在“研究的优势和不足”中对自己的研究进行质量评价。没有研究者愿意承认他们的研究有弱点，但事实是所有的研究都存在弱点。那些同行评阅人如果发现了作者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而特意隐瞒的不足，会得出以下结论:要么作者不够聪明，没有意识到这些不足；要么作者足够聪明，但试图隐藏研究中的不足。无论哪一种情况，作者的信誉都会受到影响。相反,如果作者承认这些局限性，同行评阅人就会知道该文作者足够聪明(具有较好专业水平)，清楚研究的局限性，并且有足够的道德，没有隐藏这些不足。

（七）列出结论。如果可以，在添加“结论”的小标题下列出研究结论。相比陈述性结论，利用表格列出研究结论更加具体且清晰（表3）。你可能会发现，结论列表会比预想的要长。请记住，每一条结论都需要有研究结果中提供的数据做支持。同时请避免在研究结论中提出与研究目标无关的新想法。

表3 列出结论的价值。列出结论会使你的研究想法更加明确具体，通常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结论，而且有助于读者注意到每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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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中常见的一个错误是重复研究结果，而不是阐述结果的含义：

• 原始结论：当公共安全警告被恰当的推荐，且研究对象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出正确反应的时候，这些安全警告会得到最恰当的反应。相反，不具备这些特征的安全警告,得到的反应行为也最不恰当。
• 改进结论：当公共安全警告推荐了恰当的响应信息[响应效能]以及当受众相信自己能够按照推荐做出正确的响应行为[个人效能]时，公共安全警告更为有效，也更加有用。因此，公共卫生官员应完善安全警告的质量核查工作，以确保所有安全警告都含有响应效能和个人效能的足够信息。

改进参考文献

参考文献引用中的错误比文章的任何其他部分都多。作者通常需要花时间来确保作者名字拼写正确，期刊标题缩写正确，以及页码准确。认真的作者还会根据原始出版物来验证每个参考文献的信息。大多数文献的核实都可以通过各种引文数据库完成，比如PubMed/Medline(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中国知网（CNKI)（http://en.oversea.cnki.net/kns55/default.aspx)、EMBASE（http://www.embase.com/)、HINARI(http://www.who.int/hinari/about/en/)、韩国研究信息服务系统（http://kisseng.kstudy.com）和SciVerse Scopus (https://www.elsevier.com/solutions/scopus)等。

投稿期刊的作者指南会对文章中的参考文献格式进行明确的要求。幸运的是，一般期刊都会默认接受“生物医学期刊对手稿的统一要求”(https://www.nlm.nih.gov/bsd/uniform_requirements.html)^[32]。这个要求包括了一种简洁的参考文献格式，而这个格式已经被世界各地几百本生命科学类杂志所认可。你应该遵循投稿期刊对参考文献格式的要求，如果不这样做，明显忽视了该杂志的作者指南，这对于投稿是不利的（表4）。

表4 不同期刊的参考文献格式不同。在准备手稿时请参照投稿期刊的作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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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参考文献都有错误。“引文错误”是指参考文献的信息出现错误，如作者姓名拼写错误、标题不完整或页码的错误。其中小错误使参考文献信息不准确，而重大错误会导致参考文献无法正确的识别。引文错误率总体可达30%，其中重大的引文错误率可达10%^[36-41]。当文本中使用了错误的参考文献时，会出现“引用错误”。重大的引用错误是指本来想用该条参考文献支持某观点，然而实际上该参考文献是反驳了该观点的；小的引用错误是指引用的参考文献并不能支持某观点，或与该观点无关。引用错误率总体可高达40%，其中重大的引用错误率最高可达12%^[37-39,42]。

研究摘要中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判断该研究的有效性或和准确性。因此，许多期刊更倾向于在参考文献中不引用摘要的信息，因为摘要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来支持观点。此外，摘要和全文在研究关键点上存在差异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因此不应该只阅读了某文献的摘要^[5,36,37,40]就决定去引用这篇文献。

撰写文章时的一些写作技巧

你可以使用以下两个写作技巧来提升文章的撰写效果：(I)不把动词转换成名词或形容词（创造所谓的“名词化”）；(II)选择主动句而不是被动句^[5]。

不幸的是，名词化在医学写作中很常见。例如，在“患者进行深呼吸”的句子中，动词“呼吸”已经变成了名词“呼吸”。把动词变成名词意味着必须添加一个新的动词才能使句子完整。通常，新动词的含义要比原来的动词弱。这里的新动词“进行”几乎没有具体的意义。同样的句意，没有名词化的句子“患者在深呼吸”语气会更强烈些，这里的动词“在深呼吸”更为具体明确。

名词化过程并不总是不妥当的。在“高级指令”一词中，“指令”是动词“直接指挥”的名称化，但由于该短语具有特定的含义，因此这时的动词名词化就没有问题。还有其他例子，比如“临床轮换”“方案修订”和“亚组分析”。实际上，适当地使用名词化，有时可使句子缩短，使文意更加清晰。

在主动语态中，句子的主语对宾语执行动作：“研究人员研究工人”。这里的主语是“研究人员”，动词是“研究”，宾语是“工人”。在被动语态中，总是“被+动词”的形式，句子的宾语是语法主体，实际的主语不再活跃，而是以动词为主导：“工人被研究人员研究”。这里，语法主语是“工人”，动词是“被研究”，“研究人员”是介词短语“被研究人员”的对象。

被动句也并不全是不妥当的。事实上，因为我们知道作者做了什么，所以在研究方法部分，使用被动句通常是合适的。与其说“我们在登记研究患者后给他们接种疫苗”，不如去掉一个名词化，仍保持被动语态，如“被登记的患者都接种疫苗”。其实，被动语态带来的不妥当，是因为将被动语态与名词化相结合了，这会使句子更长、更难以理解。

例1，原句：“在吸气过程中，气流会发生逆转”。在这个句子里，“吸气”是动词“吸入”的名词化，但它是恰当的。然而，“逆转”应该变回动词。此外，“会”一词不包含任何信息，所以应该用一个更好的句式来代替。

• 例1（更好句式），被动语态的名词化：吸气中的气流被逆转。（比原句短30%）。
• 例1（首选句式），没有名词化且使用主动语态：吸气时气流逆转。（比原句短40%）。
• 例2，原句，有两个名词化：“研究的失败是主要研究者决定提交辞呈的结果”。
• 例2（更好句式），去掉一个名词化仍保留被动语态：研究的失败是由于主要研究者辞职造成的（比原句短24%）。
• 例2（首选句式），取消名词化且使用主动语态：由于首席研究者辞职，研究失败了（比原句短35%）。

综上所示，通过调整这两个写作技巧，你可以不损失任何信息的情况下，节省高达30%的写作时间。想象一下，你的文章缩短了30%，而且还更容易被读者理解。

科学合理地使用标准缩写^[32]，不要自己创造^[9]。首先务必了解每个缩写的含义：“UA”可指超声动脉造影、尿醛固酮、子宫吸入、不稳定心绞痛、脐动脉、尿分析、尿白蛋白、上气道、尿酸等，在表格的一个空单元格中使用UA，甚至可以表示为“不可用”。此外，文本中过于密集的缩写可能会给读者带来阅读困难，例如“NHLBI资助的针对HEU儿童的CHAART研究发现，胎儿在子宫内接触ARVs与其2岁时的LVEF、左心室收缩性和ST/PW比率的变化有关”^[43]。

最后，许多作者被要求在文章中称自己为“作者”，因为这样听起来“更客观”。然而，至少从1925年以来，第一人称代词“我”和“我们”在医学写作中已经成为首选。《美国医学会杂志》的编辑（1924年-1950年）莫里斯·菲什贝因认为，第一人称—单独的“我”，不再被认为是不谦虚的。像“我们”和“作者”这样精心设计的词汇不会掩饰作者的视角，除非它们也能掩饰“他的”原本意思……^[44]。

最后的一点建议

你写完文章后，过几天要再读几遍。同时也请同事仔细阅读你的文章，并与你进行讨论。记住“敌人比朋友更好”，你需要客观的、批判性的评论，而不是一味夸你写得好的评论。修订（revision的字面意思是“再次查看”）是良好写作的关键。写作的过程就是思考，你写和重写的次数越多，你对研究意义思考的也越多。优秀作家会比普通作家修改的更多，优秀的作者会让研究意义在写作时得到深化或升华。

出版是研究的最后阶段。作者应该认真准备手稿，就像当初为研究做准备工作时那样仔细。文章一旦发表，作品将永远标注有作者的名字。发表的文章对作者职业生涯而言好像一种投资，无法反悔，所以值得花时间来完善它。